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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回家

第一章:孤独的人

孤独的人

幸福的家庭都是表面的,不幸的家庭却是从里到外的不幸。婉秋的家和她的心一样,那是从里到外的千疮百孔了。

这一天,婉秋独自一人对着电视吃午饭。

午饭摆在茶几上,吃饭的却只婉秋一个,就像是一场精彩的演出,唱腔华丽,舞美锦绣,台下看戏的却是寥寥。

说起来这个家,也是三世同堂,儿子在省城读书,读的是高三,临近大考,那是争分夺妙的倒计时了;丈夫交流到外地任职,任的是正逢秋汛的河官之职;还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公爹,前不久因老年痴呆症不幸走失,两个多月的时间,虽经多方寻找,依然杳无音讯……于是,这个曾经温馨曾经祖孙满堂曾经**圆融的家,如今秋风扫落叶一样,凄清而凋零了。

电视机老掉牙了,一直没换,因这家里的人,总是聚散匆匆。聚少离多的一个家,总有一点凑合的味道,无论家具还是电器,也便缺了斤两,少了时尚,有一点煞风景的萧条了。

面快吃完时,电视里插播广告,婉秋拿遥控器换了个地方台。地方台是邻省的台,播的城市建设的一条新闻,红风衣女主持正现场采访,当地的政府官员,一个粗腰大肚的男人正背靠着街景侃侃而谈,街景是一个十字路口,远处巍峨的高楼,时尚的广告牌,绿色的隔离带,一切都似曾相识,摄影镜头前匆匆掠过,还有川流不息的车辆,一树树火红的杜鹃花……

政府官员正在那里指手划脚,突然之间,就在他手指的方向,一个老人闯进了镜头……

看到那个老人,婉秋的脑子“哐当”一声!忽然像被人打一拳——天,那个人——电视画面上出现的那个人,他竟像是毛毛的爷爷,自己失踪了两个多月的公爹!刚才那个被公安交警半推半劝地疏导离开,穿了一身烟灰色中山装,高个头,花白头发,神情恍惚的老人!

镜头很快就切换了,婉秋的眼睛却仍然死盯着屏幕,目光像被焊上了一样,恨不得整个人钻进那屏幕里去,把公爹从那里找出来!

然而任她再怎么调试,镜头前再没有重现公爹的形象……

电视兀自在那里亮着、闪着、响着、聒躁着,婉秋的心飞了,她自言自语地说:“不行,我一定得去那里把他找回来!现在就去!马上就去!”

事情是从婆婆去世开始的。

婉秋的公婆,老两口子一辈子鱼儿离不开水,瓜儿离不开秧的,不料婆婆走得太过匆忙,就把公爹给闪下了。那天晚上,婆婆同几个老牌友玩牌。老牌友是张姨、马叔叔和王伯,牌是麻将牌。婆婆自打退休之后便嗜牌如命,一天不打牌浑身不自在。婉秋与丈夫毛玉成多次相劝:妈玩归玩,千万注意身体,别太累了!婆婆嘴里答应,可一坐在牌桌上,满心里除了赢牌,什么都没了。公爹从不玩牌,却是这牌桌上少不得的角儿,每天午休过后,婆婆第一个来到牌场,但她的人一到,身后必定跟着公爹。一米八多的个头的公爹,样子竟像是婆婆的小丫头,帮她拿包、端水,雨天是雨伞,夏天是折扇,有时在户外,还要帮她提着小马扎。想那婉秋的公爹,毛玉成的父亲,当年单位里做总工,手下一整个团队,倒也曾八面威风,走哪儿说一不二的主,然而这人一退下来,生活就走了形,成日价除了陪老婆打牌,再找不到别的去处。

这天婆婆的晚饭就在牌桌上吃的,公爹手提着饭盒跑前跑后,筷子、汤勺、碗碟,恨不得一样样喂到婆婆嘴里,光景是比恋爱中的小青年还殷勤黏乎,一桌的牌友倒也见多不怪,常言少年夫妻老来伴,这光景也是真正老了的人才能体会到的。

这晚上婆婆牌运不济,竟就一直没有和牌,眼睁睁地看着对门与上家下家东方不亮西方亮,心里着急,胸口就发闷,末了这一局,婆婆赢的卡张,眼见得一局牌摸到这会儿,她卡的那张牌几乎就没了。

婆婆一只手按着牌,一只手拄在下巴那里,想这局牌又输定了!着急加上懊恼,竟就连话也懒得说,只将手举到脑后,五根指头张开,身后的公爹一见,忙拿了老婆的水杯,去引水机那里添加热水。

恰巧就在这时,婆婆可可地就摸来了一张自己心里想,就听她大叫一声:“我赢了!”

婆婆一下子将牌推倒,就听“忽嗵”一声!大家再举头来看,牌桌上竟就没她这个人了!

牌友们一阵惊呼,接下来是七手八脚,打电话的打电话,叫救护车的叫救护车……经过好一阵子忙碌,终于,所有人都发现:人没救了!

婆婆走了。

还在婆婆在世时,公爹就有些迟钝了,看人的样子像看一堵墙,目中无人的那种,只是家人原本不多,儿子毛玉成常年在外,孙子毛毛又学习紧张,婉秋一个儿媳的身份,跟公爹说话的机会原本不多,大家就都把公爹的病情给忽略了。婆婆去世后,婉秋感到了时态严重,只见公爹无论白天晚上总一个人喃喃自语,样子有一点让人害怕,就好像他对面的沙发,或者小凳子上,实实在在地坐着一个人,他对那人说话,微笑,有时甚至还伸出手来……婉秋每听得全身起栗!

婉秋把她的担心跟丈夫说了,毛玉成便也叹息:“我也发现了,总是妈走得太急,过一段时间,或许就好了。”

可日子过去了一个月,公爹的情况并未见好。

婉秋这天又同丈夫商量:老人太孤独了。为这事婉秋专程前去了婆婆的牌友张阿姨家。张阿姨是公爹和婆婆俩人多年的朋友,老伴早年去世,一个人的日子过得可丁可卯,如今七十多岁的人了,每日里也还化着淡妆,衣食起居中规中矩,是个独自生活也能把日子过得很自自在在的主。

眼见得婉秋进门,爱干净的老太太赶紧给婉秋拿拖鞋来。俩人坐定在沙发上,张阿姨替婉秋斟了茶,说,你爸这个人呢,对你妈是太过依赖了,男人,尤其到了老年,那是离不得人的,所谓少年夫妻老来伴,这个伴中,女人倒还好,你看我,没了我家你叔叔,一个人过到现在,也挺好的,可要是男人,就难捱了!

婉秋捧着茶碗,打量了房间,张阿姨家的格局跟婉秋家相似,两个朝阳的房间都摆了花架。花是栀子与茉莉,香味丝丝缕缕在房间里飘浮,就让婉秋感觉,女人的美与年龄无关。

张阿姨手里拿了一把绢扇,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自己,思量着说:有一个地方,原来是老干部活动中心,有专门的保健医生、护工,各样设备也齐全,可以吃住,比较适合老人的集体居住。

“那该不是敬老院吧?”

“其实这只是个感觉,以后就都是机构养老了……”

老干部活动中心是十几间平房,前后两节院子,一些健身器材,绿荫荫的一地花草。最让婉秋满意的,是护工们看上去人都很随和,也下得去身子,不似正规医院里那些娇贵的护士小姐。

从那里回来,婉秋在电话里跟毛玉成商定,先办个临时手续,让公爹在这里呆几天试试。

头一天送公爹进来,婉秋跟院长千叮咛万嘱咐。院长是一胖胖的女人,穿一套深红的唐装,走起路来一摇一颤,像一只上了肩的水桶,偏她走路又快,就把个身体颤得要零散了似的。

院长一边听婉秋的嘱咐,一边打量着她,很有把握地夸她:是闺女吧?一看就是!

婉秋摇头,说是媳妇。院长就笑:闺女也没你对老人这么经心的!婉秋说,都是自家的长辈,哪能不经心呢?院长的话便更稠:这年头还有你这样好媳妇,不多见哈!

婉秋就问公爹,在这里好不好?公爹脸上木木的,似笑非笑,眼睛盯着院子里的老人。老人有老头也有老太,大都满头银发,衣服与鞋面却都干净,看得出这家敬老院,对老人还是经心的。

不料婉秋回家的第二天,院长就打电话来了。院长的话音是急促的,有一点兴师问罪的架势:对不起呀,你家老先生还是接回去吧!婉秋一阵慌乱:怎么回事?院长吞吞吐吐,话说得不明不白。

婉秋放了电话匆忙就来到敬老院,刚走过二排房,就见公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院子里的花坛边上。她那里刚叫了他一声,公爹唔地就哭出来:辛蕊,他们打我!辛蕊是婆婆的名讳,婆婆去世后,公爹无论见了家里谁,都叫辛蕊。

院长急忙从后面走来,离得老远就高门大嗓地叫起来:来了!

婉秋朝院长点点头,脸上几分焦急与不悦:到底怎么回事呢?

院长就把婉秋拉到一旁去,几分为难地说:“你家老先生,他是不是有病啊?”

“能没病吗?这大年纪了!”

院长指指自己的脑袋:“我说的是这个!”

婉秋怔在那里,突然之间,感到事态比她原想得严重得多!

院长见她不语,便笑出了满脸的不自在:“我们这儿住的老头老太,大都是些体面人家老人,你家老先生,昨天当着一个老太太家人的面拉着人家……”

“好了,你不要再说了!”就像一个人已经走到街上了,才发现衣服哪里没有穿好,婉秋有一种措手不及的尴尬与沮丧,她转过脸去对公爹说:“爸,我们回家。”

公爹咧着嘴,半哭半笑地就揪着婉秋的手:“辛蕊,回家,我们回家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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